“下雪了,山裡有沒有野兔啊,我去打水的時候沒見到過。”
“阿嚏,水都結冰了,冰塊很厚,我敲的時候沒注意,掉冰|洞裡面去了,衣服溼了沒有別的可以換,我什麼也沒穿,太冷了,在你的懷裡暖一暖啊。”
“我做了酸辣白菜和醋溜土豆絲,照著你放的東西,每樣都放了,還是很難吃,我沒倒掉,全吃了,因為你還沒有醒,不能給我做好吃的。”
“系統先生告訴我,今天是除夕,新年快樂。”
“劉楚,我生病了,很難受,我使不上來勁,下不了山,看不了大夫。”
“跟你說,我想你了。”
“劉楚,你怎麼還沒醒啊……”
“我要病死了……劉楚……”
劉楚一覺睡醒,已過二十年。
他在床上躺了幾秒,有所發覺,就低頭看去,見著懷裡有一具白骨。
那白骨的頭顱靠在劉楚的肩窩裡,手骨搭在他的腰上,每根骨節都是曲著的,抓著他的衣服。
白骨是一種信賴,依靠的姿勢躺在他的懷裡。
劉楚呆愣住了。
深山老林裡的蛇蟲鼠蟻,鳥獸都在覓食,休息,睡覺,玩耍。
忽然有一聲無助的哭喊從小屋方向傳來,它們紛紛受驚,嚇的四散而逃。
那哭喊聲持續了很長時間。
老林裡一片死寂,沒有哪個活物敢動彈,都被一種恐怖的悲傷給嚇到了。
直到深夜,哭喊聲才停止。
一切恢復如常。
二十年裡,發生過很多事。
葉家千金大小姐在阜城開了八家服裝店,她和自己的弟弟相依為命,至今未嫁他人。
衙門的那些捕快個個都有妻兒,四毛家的小四毛快成親了。
趙老頭晚年過的很安靜,葬在鄉下,落葉歸根。
這些年裡,發生的最大的一件事是,鉞山鎮發生地||震,整個鎮子都被埋了,吞噬掉了大多數人的生命。
從此以後,鎮子成為一個死鎮。
縣城更加繁華,有兩個男人在街上走動,一個是妖,一個是書生。
妖已經不是戴老闆的皮相,而是一個英俊男人,那是他自己的相貌,當年救葉藍時便是這幅摸樣。
那次交手,它受傷嚴重,至今都沒痊癒。
在這二十年裡,書生無數次問起那個人的去向,妖都沒有提。
哪怕是娟兒在病逝前請求妖告訴她,還是沒有得到答案就離開了人世。
他們兄妹兩個都很關心那個人的事。
即便已經查出是對方設計,書生的身份才會暴露,差點命喪火場,娟兒也會被抓,他們還是沒有去怪去怨。
這次書生又一次提起,他只是習慣了問一問,沒想過會從身邊的人口中聽到什麼。
然而,男人卻是說了。
書生聽完,不禁感到後悔,他還不如不知道,這樣就會和從前一樣,以為那個人和劉楚在某個地方,過的很好。
二十年後的今天,似乎發生了什麼事,男人說的有點多了,不光斷了書生這些年的念想,還說劉楚是妖,“他在這世上活的太久,想做人,就封印了自己,成為一個人,那天與我交手,破了封印。”
書生不解,“既然劉楚是妖,為什麼不能救活他?”
男人說妖並非無所不能,“關於這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嗎?”
“況且,劉楚醒來,自己心愛之人已經是一堆白骨。”
書生的身子一震,難言的悲傷在心裡蔓延。
男人輕嘆,“妖不能動情,他動了,所以為此付出萬年以上的修為。”
書生抬頭,“劉楚是妖,也會死?”
男人說會死,“他流淚了。”
書生愣怔,“不能流淚嗎?”
“不能。”男人說,“妖族每流一滴淚,就會減少一百年修為,一旦修為耗盡,就會變成原形重新修煉,或者消失在天地間。”
他笑笑,“像我,不足千年修為,一滴淚都不能留。”
書生問道,“那劉楚是變成原形,還是消失了?”
男人不答。
他帶書生前去深山老林。
一排小屋落在眼前,雜草叢生,佈滿歲月來過的痕跡。
書生推門進去,看到小院裡立著一塊墓碑,他一步步走過去,在墓碑前蹲下來,伸手去撫||摸上面的木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