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點就以為自己再也感受不到這一切。
那漫長的,只能活在回憶中的痛苦誰過誰知道!
如果不是他堅信著他還能再次見到這個人、再次見到孩子們,如果不是他一直在等待某種不確定的不可能的到來,他恐怕早就崩潰。
那幻境太真實,真實到他以為自己又過了一生。
從幻境中/出來,他就找機會把放入空間中的育兒袋拿出來看了,裡面還在沉睡的娃娃果安然無恙。
這次輪到來確定這個人的存在。
嚴默把耳朵輕輕靠在他的心臟上,聽著他心臟有力地鼓動:“怦!怦!”
活著的,溫暖的,真實的存在。
曾幾何時,這個讓他仇恨的原始野人竟然變成了跟他的孩子一樣重要的人,甚至……
嚴默說不出口,他一直以為自己喜歡這個人肯定沒有這個人喜歡他那麼多,他一直以為自己手握主動權,站在操控者一方,他想放棄這個人隨時都能放棄。
可是事實告訴他,只不過一個幻境而已,就把他的自以為是全部打破了。
他連幻境中的人都無法放下,更何況真實中的這人。
孩子是血脈的延續,但這人卻是陪伴他一生的人。孩子是他的血肉,這人卻已經與他神魂相融。
當他看到這個人冷冰冰地趴倒在土屋門前,已經完完全全沒了氣息,身體都僵硬了時,他腦子全空了,什麼都想不起來,什麼都無法反應。
當把這人埋下的次日,他一個人從空蕩蕩的草堆裡醒來,當他意識到從此只能一個人活下去時,他坐在那裡開始認真地想著各種自殺的方法。
當他殺死奴頭,到湖邊祭奠這人的埋骨地時——他連墓碑都不敢豎,只牢牢記住了那塊土地。他看著冰冷的湖水有多少次想要跳下去?
當他孤獨老死時,一邊詛咒自己無能不能消滅有角人的同時,又懷了多少期盼指望自己在另一個世界見到已經死去的人?
“還能見到你,真好。”
淚水,不可遏止地從眼眶衝出!
嚴默不想哭,但是他忍不住。
原戰呆住。他不怕冷,就算穿著皮氅,胸膛也是敞開的,裡面就穿了一層單衣,以至於他能清楚感覺到滾熱的淚水染溼了他的衣襟。
嚴默一點點收緊手臂,手指緊緊揪住原戰背後的單衣,切切實實地感受著自己的愛人,明明實際上他們不過分離了幾個小時,但感覺上他似乎已經和他分開了漫長的一生。
在那個幻境中,他一直靠著回憶和隱隱的可以再次見到愛人和兒子的不確定感堅持著。
人說孤獨一生長命百歲是最惡毒的詛咒,但如果你曾經短暫得到過再失去所有,最後只能帶著短暫的美好回憶和無盡的痛苦絕望一直慢慢熬到老死,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擁有。
原戰簡直要瘋了!
他的默竟然哭了?他堅強、強大、自私冷漠、有點小狡猾還有點小壞心眼的祭司大人竟然在流淚?!
是誰讓他的默如此傷心?他要殺了他!剁了他!撕碎了他!
逼著自己冷靜的原戰,大手撫摸著嚴默的後腦,沉聲問:“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嚴默慢慢抬起頭,和原戰微微分開了一點,他貪婪地看著男人的臉孔,抬手細細撫摸他的下巴,熱的,活著的,真實的。
黑水贏石張大嘴巴。那兩個人已經沒法看了,厚臉皮如他都不好意思再盯著看,總覺得那兩人已經到了另外一個被隔絕的世界,敢靠近者必死!
幸虧戰士們和奴隸已經走得差不多,否則看到兩位老大情動(肉麻)如此……呃,說不定一個冬天過去,九原的配對率又會提高几層?
原戰……原戰已經幸福得不知如何是好了,這樣的待遇在他主動獻身後也沒有好嗎!
他的祭司大人身上傳來的濃濃的依戀、喜悅、愛意和思念,已經快要把他給淹沒了!
求淹沒!誰都別來救我,我這輩子就打算淹死在裡面了!
“默,發生了什麼事?”陶醉中的男人也沒忘記關心自家伴侶的異樣。
“祖神罰我經歷了一場幻境。”嚴默也無意隱瞞,他急需向愛人傾述。
“幻境?”
嚴默隨手擦擦眼淚,流淚雖然丟臉,但這麼發洩一下確實暢快許多,“幻境中你我都變成了普通人,我們沒有絲毫神血能力,還被煉骨族抓去當了奴隸,九原人的戰士成了他們的奴隸兵,而我們則被困於奴隸營做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