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要兩個人就能提起來,如此輕便小巧之物,卻能發出震耳的轟鳴?”李察哥頗有幾分驚詫,這無疑是再次重新整理了他的認知。
“看來是火藥的爆炸,將砲彈推送出去,但這得需要多大劑量的火藥?”
營帳內的火光忽明忽暗,映照得李察哥深沉的臉上。
他陷入沉思中。
“張先生。”
“下官在。”張春明說道。
“本王記得你參與了震天雷的製造。”
張春明是李察哥的幕僚,也是心腹。
當年孫傅第一次出使西夏,就是張春明將孫傅引薦給李察哥的,這才有了後來宋夏十年的新恩怨。
張春明說道:“下官確實參與了。”
“震天雷點燃火線,火藥爆炸,裡面的碎鐵片會被噴出來傷人,本王說的對吧?”
“是的。”
“尋常投石機投擲出來的砲彈有多大?”李察哥又問道。
“大約拳頭大小,不過火藥可能將砲彈炸碎。”
李察哥又望向那幾個人。
那幾個人連忙說道:“並非碎塊,具體是什麼樣,當時場面十分混亂,我們也沒有看清楚。”
張春明突然說道:“除非這個砲彈是鐵質的。”
“鐵!”李察哥怔了怔,似乎也突然意識到了。
但這個問題對於他們這種從未見到過火炮的人來說,確實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推斷出來的。
“如果是鐵,要能打得很遠,需要多少劑量的火藥了?”
眾所周知,一樣大小的鐵,比一樣大小的石頭要重。
越重,就越需要更大的力氣拋擲出去。
營帳內陷入沉思,李察哥其實很想問這幾個人:你們該不會在說謊吧,世界上怎麼可能存在這種東西?
但最近西夏一連串的戰敗,太過匪夷所思,讓李察哥幾乎不敢輕易否定火炮的存在了。
因為李察哥認為,眼下這個“新武器”,可能就是宋軍一路如此順利的重要原因。
張春明說道:“殿下,這個問題可能不僅僅是火藥的問題,此物的構造也十分重要,下官雖然未見過此物,但若是火藥爆炸將鐵球推出去,那至少與震天雷有其中一個相似之處。”
“什麼相似之處?”
“火藥是放在密閉的環境中,透過引線點燃火藥,但震天雷裡的鐵碎片在火藥炸裂外皮後,衝擊出來,那宋人的這個新炮的鐵球到底是如何出來的?”
張春明仔細地推演著。
“如果與震天雷一樣,是火藥爆破了外皮後,鐵球再出來,倒是有多此一舉之嫌疑,因為聽這幾位剛才描述,這種炮是能非常方便攜帶的,也就能反覆利用,如此說來,便不存在爆破之後鐵球再出來。”
李察哥點了點頭,他認可張春明的推斷思路。
對於沒有見過管狀熱武器的西夏人來說,能推斷到這一步,已經非常厲害了。
“如果是這樣,豈不是暴露在外?”李察哥繼續問道。
“暴露在外,火藥爆炸,鐵球的方向不可控。”
李察哥又問那幾個人:“你們是一點都沒有看清楚嗎?”
“殿下恕罪,當時混戰,而且宋軍這武器離得也頗有些遠,我們站在人群后面,並非第一排,很難看清楚。”
恐怕看清楚的那些,要麼死掉了,要麼也很難逃到李察哥這裡來。
“想要控制鐵球的方向,就必須固定鐵球,想要讓鐵球被彈出去,又不能固定死。”張春明繼續說道,“放在中間空心的管道里是最好的。”
“管道?”李察哥似乎被點醒了,他眼睛一亮,“先生所言倒是有些道理,若是放在中間是空心的管道中,卻有可能,不過要用多少劑量的火藥,在不傷害管道的情況下,才能推動鐵球?”
又是一陣沉默後,張春明說道:“若是要推動鐵球,且要讓鐵球飛得很遠,確實要加大劑量,不過也有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
“我們當初在製作震天雷的時候,做了許多次不同的測試,火藥配方不同,威力則不同,宋軍應該是有新的火藥配方,這種配方在同等的藥量下,威力更大。”
這下李察哥面色徹底凝重下來。
從長遠的大戰略來看,打仗打的確實是後勤。
但人不能總是站在大戰略的層面去說那些落不下來的宏觀敘事。
最終,人還是要走向戰術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