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五一大早,趙寧便起來了。
昨晚在錢家飲了不少酒,現在還有些暈乎乎的,他喝了些茶,吃了一些糕點,又自己坐了一會兒簡單的運動,才舒緩過來。
“官家,王太尉求見。”
“讓他進來。”
王宗濋進來後,說道:“官家,宣臣有何事?”
“關於大批次產海鹽一事,朕與錢小娘子已經談妥了,兩浙地方上的事務,你要安排人去幫她擺平,不要讓他們受制於人,海鹽一事關係到宋夏之戰,乃是軍國大事。”
“官家何時與錢娘子談妥的?”王宗濋大感意外,“莫非昨晚官家去找了錢娘子?”
“有問題?”
“沒問題,臣只是覺得,大晚上的,官家去人家未婚少女家中,不太合適。”
“咦,我說王太尉倒是關心起朕來了。”
“呵呵,官家,臣這不是擔心人家錢娘子以後嫁不出去嗎?”
“你還是給朕多擔心擔心北邊交鈔的推行,此事關係重大,若是辦不好,朕還能顧憐親情,但高俅他們可是天天盯著你的!”
“官家,高俅他不是個好人,您千萬不要相信他!”
這時,王懷吉在門口說道:“官家,高太尉求見。”
“宣進來。”
王宗濋立刻來了精神:“官家,臣今天就在您面前撕開高俅那個小人的真面目……”
“你先退下去吧。”
“官家,我……”
“朕和高俅有要緊事要商議。”
“這……臣告退。”
王宗濋不情不願出文德殿,在文德殿門口遇到了高俅。
高俅一看到王宗濋,臉上立刻綻放出了笑容,朝他衝過去:“王太尉!”
王宗濋嚇了一大跳:“滾開!”
“哎呀,王太尉,人家跟你開個玩笑,不要當真。”
“咳咳……”
殿內傳來趙官家的聲音,高俅趕緊進去了。
“官家。”
“何事?”
“審問出來了。”
趙寧拿過來一看,臉色立刻沉了下來,越來越陰沉:“這是真的?”
“暫時不能確定她說的是真假。”
“這個王秀才找到了嗎?”
“說是在進城的時候走散,已經派人去找了。”
“王懷吉。”
“官家,何事?”
“張浚張相公人在何處?”
“張相公昨日已經啟程回京兆府,宗相公和李相公也都各自回去了。”
“去,傳叔爺相公和趙相公來,快去!”
“是!”
“你速速派人去找那個王秀才,把京師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到,他才是最關鍵的人!”
“是!”高俅剛要出去,又回來了,“陛下,那個張文才要不要抓過來。”
“先不抓,以免打草驚蛇,嚴密監控,若他要逃,便宜行事。”
“是!臣這就去辦!”
高俅出去後,文德殿內只剩下他一個人,他感覺到胸口彷彿有驚濤駭浪在翻滾。
他記得很清楚,第三次宋金之戰,延安府給回來的軍報,戰死者,高達十二萬人。
甚至還有十萬人被金軍砍了頭顱,堆成京觀。
第三次宋金之戰全面爆發之前,募兵宣傳下去說戰死者三十貫撫卹金,無數人願意賣了一條命,換三十貫錢。
在這個時代,許多落後的地方,是小農經濟模式,是自給自足,許多百姓可能一輩子都沒有見過一貫錢。
為國死者,能為他們做點什麼呢?
除了立忠烈祠向世人表彰,可能最實際的就是給足撫卹金了吧!
趙寧在文德殿來回走動,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轉了。
他已經停不下來,似乎只要一停下來,整個人的情緒就會如同火山一樣爆發,無法控制。
一條人命,三十貫!
一隻羊,九十貫!
這世道真是他媽的諷刺啊!
一隻九十貫的羊,那些權貴老爺買過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條人命的錢,他們拿過去,同樣也不眨一下眼睛!
等過了好一會兒,心頭那股排山倒海一樣的情緒,終於慢慢被壓下去。
張叔夜和趙鼎來了。
趙寧沉默地將那份口供給他們兩人看。
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