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他胡銓在東京城的酒館裡打架,那可是驚動了趙官家的,最後皇城司出來擺平後事。
胡銓背後沒有人撐腰,他不敢在長安說這樣的話。
青衣社聽起來像是個民間放高利貸的,可是別忘了朝廷這些年一直在打擊民間高利貸。
敢在長安城如此囂張,背後沒有人是不可能的。
胡銓過來之前,就聽聞上一任京兆府知府因為涉嫌參與民間高利貸而被檢舉、彈劾,最後罷免、抄家,流放河湟地區。
胡銓前些年是來陝西推行過交鈔的,後來又調回京南西路,此次又調了回來。
他此次來可不是知京兆府這麼簡單。
張充應了一聲,帶著那人便先回去。
胡銓先去拜訪了張浚。
“參見張相公。”
“好久不見,邦衡。”
“是啊,一別有五年了。”
“已經五年了嗎?”
“五年了。”胡銓說道。
張浚想了想,說道:“我來西北竟然已經十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西北有張相公,這些年無憂矣。”
“邦衡折煞我也。”
其實張浚這些年過的也是如履薄冰。
他已經不再是靖康二年那個在西北折騰的張浚。
十年時間,改變了太多。
一個樞密大臣在西北待十年,這在大宋就沒有發生過。
不過話說回來了,大宋也很少有連任宰相超過十年的人,趙鼎不還一直在宰相位嗎?
作為一個合格的皇帝,就不能允許重臣一直待在一個位置上。
但從靖康元年到靖康十一年的大宋,實在過於特殊。
張浚心裡是很清楚的,國朝改制,內亂不斷,外敵環視。
趙官家需要關鍵位置上的人能夠穩定,大局才不會崩,所以自己才能待十年。
可這並不意味著以後還是那樣。
西北舊的將門早已凋零,大宋新的名將們陸續崛起。
帝國八成能打的軍隊都分佈在邊疆,僅有天子上六軍的捧日軍和拱聖軍留駐京畿。
這與大宋開國採取的“強幹弱枝”戰略是背道而馳的。
他張浚當年統領六路軍政,後來趙構來西北,就是朝廷對他不放心的表現。
既然如此,朝廷對其他邊鎮難道就放心?
岳飛總制河北兩路,韓世忠雄踞遼東,吳玠把守河東,吳璘坐鎮安南。
此時還在大理邊境的範宗尹早已開始鼓吹放權邊鎮,以謀邊事。
如此軍事格局,是不是像極了大唐天寶年間各方勢力的分佈?
那李隆基是帝王權術集大成者,老謀深算,機關算盡。
21世紀的人認為他沒有提防安祿山,才導致安史之亂。
而實際上,他提防每一個節度使,使之相互掣肘。
從政治家和軍事家的角度去分析,安祿山是完全沒有實力造反的,因為根本不可能成功,聰明理智的李隆基也是那麼想的。
但安祿山他就反了。
為什麼?
因為人除了是會權衡和思考的人以外,人還是被原始衝動左右的動物。
張浚這種人怎麼會不讀史呢?
大宋的軍政發展格局有大唐化的趨勢,他這個陝西總制置司是最刺眼的那個。
眼前胡銓突然又被調到陝西,張浚知道他的角色。
胡銓說道:“下官此次回來,名為京兆府知府,實際上是主政西北交鈔,而此事要牽涉到接下來的伐夏一事。”
“陛下高瞻遠矚,最近我也在為此事擔憂,萬一戰事一起,西夏人趁機潛入進來以交鈔到銀行兌換大量銅幣回去,可就糟糕了。”
如果這事發生了,必然也會引起民間去銀行排隊兌換銅幣。
這仗還沒有開打,西北的金融危機先爆發了,那可就真的扯犢子了。
要知道,金融危機一來,最可怕的是人心的晃動。
西北民心浮動,後盤不穩,前線哪裡還能安心打仗?
張浚繼續說道:“銀州諸軍,以及麟州、府谷諸將皆已準備就緒,環慶路和涇原路諸軍也隨時聽令,你要即刻開始著手處理銀行之事。”
“張相公提醒得是,這事確實有些棘手,下官愚鈍,不知張相公有何高見,還請賜教。”
張浚笑道:“我一個管軍政的,對於銀行一竅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