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地上落滿了箭矢,城頭也插滿了箭矢,包括城內的地面、房屋,都插滿了密集的箭矢。
不知有多少人在這樣可怕的箭雨下喪命。
即便是那些身披鐵甲計程車兵,也在這樣恐怖的衝擊下,感覺被射中的地方生疼。
戰爭帶來的壓力,如同一張無邊無際的巨手,從天而降,抓住了安北城內的每一個人。
那種被團團圍死的窒息感,是沒有親自經歷過的人永遠無法想象的。
虞允文在親衛軍的簇擁下,來到安北城的街頭。
他看到一張張充滿了恐懼和麻木的臉。
有人在哭泣,他們說道:“早知道就不貪圖朝廷那一百貫來這邊陲之地了。”
“我想回家,我想回生我的地方,我想念村口的河流,我想念村頭的大黃狗!”
“這個季節,麥子應該成熟了吧,如果我不來這裡,我一定在往家裡搬運糧食!”
“娘,我害怕……”
還有人在組織隊伍往城頭運輸藥材。
“鄉親們,不要怕,我們的隊伍還堅守在城頭,金人打不進來,朝廷的援軍很快就會到達!”
“這裡以後就是我們的家園,我們要保衛我們的家園!”
“對!保衛我們的家園!”
“快看,是虞知府來了!”
慌亂的人群一齊向虞允文來的方向湧去。
“虞知府,請你告訴我們,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城外有無數金人,我們該怎麼辦?”
“虞知府,我們會被殺死嗎?”
“虞青天,您為我們這些人說說話,哪怕一句話。”
“……”
無數雙眼睛盯著這個只有二十六歲的書生。
虞允文原本模樣清秀,數年的軍旅生涯也讓他的面板變得黝黑而粗糙。
而他的身軀看起來依然單薄,不像一個拿得起刀的人。
但是,他的身姿卻挺拔如山一樣,目光柔和中透露著堅定。
他騎在馬上,目光在周圍人身上慢慢移過,臉上露出一絲親切的笑容,用依然溫柔的語氣說道:“鄉親們,你們不要怕,我一直在這裡,我們計程車兵和將軍一直在城內,平戎城計程車兵也在,東勝城的鐵騎依舊在,天子已經安排大軍北上,朝廷不會讓金人得逞!”
他的話給恐慌的人以心靈上的安慰,使得急躁不安的人群慢慢恢復了平靜。
“這裡是你們的家園,也是我的家園!”虞允文的音量略微提高了一些,“我將與諸位一起守護這裡,守衛我們的孩子,至死方休!”
周圍的人開始陸陸續續加入到給前線運輸物資的佇列。
所有成年男子都加入進來,連婦女也放下了手中的線。
後來有人說,陰山之戰是打破宋金夏三國局面的重要轉折點,也是第七次宋金之戰最重要的戰場,朝廷不增派大軍,將所有的壓力給到這樣一個書生是不公平的。
甚至一些人煞有其事地說著:那是多麼愚蠢的佈局啊,如果虞允文沒有扛下來,陰山不就是金國的了嗎?
然而,也正如虞允文自己在事後所言:作為最高決策者,在佈局的時候,從來不是以公平作為第一決策原則,而是以全域性利益最大化作為依據。
正如第三次宋金之戰,長安城外那數十萬戰死的將士們。
如果不做出這樣的理性的決策,將來可能會有更多人付出生命代價。
在人類文明的衝突中,一部分人註定將要被燃燒。
也正是在這樣的火焰中,一個民族才能淬鍊出鋼鐵一樣頑強的意志。
沒有經歷過苦難磨鍊的民族,是缺乏韌性的,他們無法長久下去。
到了上午十點鐘的時候,四面圍城的金軍對安北城發動了前所未有的可怕進攻。
金軍就彷彿蝗蟲過境,密密麻麻地佈滿了城牆四周。
安北城迎來了它建城以來最慘烈的防禦戰。
兩百門火炮在浩瀚的金軍隊伍中犁出一條條血痕,但對於數量極多的金軍來說卻不痛不癢。
甚至為了防禦中金軍,兩百們火炮在短時間內打報廢了一半。
在金軍攻過來之前,所有的火銃全部用完。
城內一萬多步人甲全部出動。
大街上一隊隊披著鐵甲的重步兵手持長槍、長斧,還有鐵盾。
四方城牆後面都樹立起一面面旗幟,在六月初的夏風中迎風招展。
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