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六日。
午後的江寧府知府衙門熱鬧起來,穿著黑色服飾的人一隊隊走進知府衙門,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秋日的寧靜。
知府衙門裡所有的官員都出來了,唯獨知府王鶴在裡面。
聶昌和錢蓋,跟著秦檜一起走了進去。
王鶴行大禮:“下官參見兩位上官,見過秦相公。”
秦檜坐在正中間,聶昌和錢蓋坐在兩邊。
聶昌開門見山問道:“王富死了?”
王鶴立刻擺出一副很悲傷的樣子,他嘆道:“王士曹公務一直繁忙,平日裡又性格孤僻,下官未曾想到他會自尋短見,若是下官知道,一定會好好規勸他。”
錢蓋說道:“我們昨日審問了溧水縣和句容縣的知縣,他們說是得到王富的指令,沒想到這麼巧,王富剛好就死了。”
王鶴嘴臉立刻變了,剛才還同情王富,現在立刻罵道:“竟然是他指使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這是畏罪自殺!”
“是畏罪自殺,還是受人威脅?”聶昌笑道。
“這下官就不得而知了。”王鶴說道。
錢蓋說道:“本官昨夜查了江寧府這一年來的賬目,改稻為桑,一共補助了一百萬貫,句容縣二十萬貫,溧水縣三十萬貫。”
王鶴說道:“是的。”
錢蓋問道:“那為何百姓沒有拿到錢?”
“這……”王鶴說道,“看來都被下面的貪汙了。”
“被誰?”聶昌問道。
“溧水縣知縣,句容縣知縣,上元縣知縣,江寧縣知縣,他們可能都有問題。”王鶴回答道。
錢蓋說道:“這些知縣都有問題,你做知府的居然不清楚?”
“都是王富他……”
“你是想說,這些都是戶曹參軍王富瞞著你,私下跟他們串通好的。”
“是……是……”
錢蓋笑起來:“一百萬貫撒下去,你是想說,一個戶曹參軍把江東的改稻為桑新政給耍了?”
“這……”
“你是想讓我們回京這樣向皇帝陛下彙報嗎?”錢蓋固然怒拍桌案,“江寧府出現如此大的爛賬!你就給了一個已經自殺的戶曹參軍出來!你不要臉,大宋朝也不要臉?皇帝陛下也不要臉了!”
王鶴嚇得滿頭冷汗,他目光閃躲地瞥了瞥秦檜。
秦檜說道:“事關國策,如實說來。”
“是……是下官失察……”
九月初一,東京城御街兩邊樹葉一片金黃,在秋風中飄舞。
這一日,大理國使者抵達了東京城。
不過,從江寧八百里加急的奏報也抵達了京師,就放到了政事堂宰相的桌上。
當然,趙寧桌上也放了一份,是聶昌的彙報。
看完後,趙寧只說了一句話:“招秦檜回京。”
這一次的江寧府案,看起來只是新政中的普通貪汙案,但它對大宋朝朝堂的格局的影響卻十分深遠。
當年秦檜在江東為推行新農政,整頓吏治,清洗了一批人,上來的官員基本上都是秦檜的。
這兩年也算是在執行新農政。
但這一次,從江寧府開始,秦檜在江東的人無疑要被搶糧案換一大片。
這裡面有一個很重要的人物,就是江東布政使李光。
秦檜被調回京師來,江東的人被清洗,那以後新上任的江東各個官員會是誰的人呢?
沒錯,李光的人!
江東這個地方,在搞改稻為桑,是趙寧太湖商圈戰略點之一,是大宋朝商業改革的前線地,大宋朝未來輕工業的中心之一。
也是盤活內需,響應銀行戰略的重要戰略地。
如此重要的地方,已經全面土改過,現在進入商改階段,而契機交到了李光手裡。
那他未來的仕途會如何發展,其實已經不言而喻。
甚至有極少部分人再看到江東這一次的案子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例如老謀深算的蔡懋私下說道:江東的改稻為桑莫非是大內那位給秦檜挖的一個大坑,用秦檜在給李光鋪路?
無論真實情況如何,現在秦檜改稻為桑執政,已經宣佈失敗。
出現貪腐還只是次要的,主要是花了一百萬貫下去,應該改一百萬畝地,但真正才改了不到三十萬畝,而這三十萬畝還有一大半是被當地權貴給包了的。
再對比一下錢喻清那邊,秦檜的政績簡直沒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