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嚴還是很尊重高氏的,畢竟這朝野上下大多數都是高氏的人。
高氏不僅僅掌握朝政,還握有軍權。
要知道,高氏是主動還政段氏的,還政之後,相國之位世襲。
這就和當年晉室南渡,王馬共天下一樣。
王家完全是看在法統的面子上保留了司馬家,真要廢,也沒幾個人敢吱聲。
現在段氏和高氏也一個道理。
高氏還政,也完全是法統問題。
權力方面,是絕對能壓制住段氏的。
高量成發話了,朝堂上的氣氛立刻就變了。
剛才段氏那邊的人還咋咋呼呼,現在都把腦袋縮了回去,等待段正嚴來發話。
段正嚴是個脾氣很溫和的人,他處理這種局面,就是以柔克剛,絕不會公然跟高氏撕破臉。
這樣,高氏也絕對會尊重他。
因為高量成也是一個頗有治國之才的人傑,他並沒有野心取代段氏,反而大理國在他的治理下,也是井然有序的。
更別說,他是段正嚴從高氏諸多繼承人中選出來的。
雙方一直保持著一個很好的平衡。
但是,這並不代表這個平衡能繼續保持下去。
在沒有外來因素的推動下,也許可以,然而人心就是那麼容易變。
段正嚴沒變,不代表他年輕氣盛的兒子段正興的態度沒有變。
段正興說道:“相國好大的口氣!”
氛圍立刻又變了,更加凝重。
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個,注意力落到段正興身上。
他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位年輕氣盛的太子在朝堂上懟相國。
“殿下,今日是初一,又有客人在,何必在這個時候爭論呢?”高量成語氣稍微緩和了一番,他知道事情的輕重。
顯然,在場的人都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包括段正興也知道。
正是因為段正興也知道,所以他才說出這些話。
“此事關乎我大理國無數百姓的生計,相國莫非要就此了事?”
“太子殿下言重了,正是因為此事關乎到我大理國無數百姓生計,所以才要格外慎重。”
“那我想請問相國一件事。”
“請殿下明示。”
“是我父親是大理國的君上,還是相國是!”
他此話一出,周圍人的臉色完全變了。
再一看一邊杵在那裡一句不吭的大宋使者,心裡都知道,這位太子殿下背後是誰在撐腰了。
“自然是君上。”高量成說道。
“那為何我父親要頒佈一道指令,還需要相國認可?”
段正嚴本想打斷自己兒子的話,但轉念一想,這不正是好好壓壓高氏家族的時候嗎?
於是他選擇了沉默。
其實,歷史上的段正嚴非常親宋,他是主動向趙佶請求賜封。
為什麼?
因為成為大宋的附屬國之後,就是天朝體系中的一份子了。
天朝體系裡,儒家的君臣有序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對他來說,絕對是一種保護,更是對高氏的一種威懾。
戶部尚書文松又跳出來,他說道:“這是規矩!”
他此話一出口,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若是平時,說這樣的話,大家都睜隻眼閉隻眼的。
但現在大宋的兩位使者可在這裡啊。
張邦昌覺得自己也該出手了,不然以段正興的地位,肯定鎮不住場子。
他走出來了。
他一走出來,現場安靜得連一根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
張邦昌說道:“聖人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文松壯著膽子說道:“我大理國世代以佛為尊。”
“天朝自然是尊重大理國以佛為尊。”方正言接過話來,“不過,既然大理國是天朝的臣屬國,大王是天子的臣子,那就要尊重天朝的禮儀。”
“天朝是什麼禮儀?”兵部尚書何施堂問道。
“我剛才已經說過,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張邦昌再次強調,“君主是君主,臣子是臣子,國家大事君主可以採納臣子的意見,但是不能被臣子掌控,這是大不敬,是對天朝禮儀的褻瀆!”
“閣下的意思是,相國掌控了君上?”
“這還需要我來說麼?”張邦昌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