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轉瞬已近兩年。
次年秋,四季村。
地裡一片金黃,午間,田裡村民農忙歇息時,史珍香的爹史一剛忍不住同季婆子一家酸唧唧的說起了閒話。
“還是元川家好啊,如今將家裡田地佃出去收租金就行,整日只需要在縣城打理鋪子,做做生意,風吹不著日曬不著的,前一陣子我和珍香她娘去百味香逛了逛,元川兩口子穿的衣裳都是細棉的,聽說長蘭跟著縣城裡女師傅學讀書識字呢,長安去年也被送去縣裡的私塾唸書了,哪像咱們……”
“放屁,那四畝地是老孃的!季元川那個不孝子,老孃早晚將地搶回來,上私塾有什麼了不起,我家小虎也去了!”
季婆子沒好氣道,然而誰都知道她是死鴨子嘴硬,早就飛不動了。
短短兩年,季婆子已經被生活折磨的不成樣子,脊背彎的像個蝦子,頭髮幾乎全白了,對繼子一家再不服氣,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快,彷彿多罵上幾句,她心裡便能痛快些似的。
好在這兩年也不是事事都令季婆子不順心,一開始私塾不肯收季小虎,不知道劉氏想了什麼法子將季小虎塞了進去,季婆子堅信,小虎日後一定是當狀元的命!只要她活的夠久,早晚會有那一天的!
二來丁子俊那廝今年也考中了秀才,雖然季萍萍在丁家快被欺負死了,丁子俊也動不動來家裡耀武揚威的打秋風,好歹說出去她有個秀才孫女婿,是件長臉事兒。
當年搶房子丁子俊坑他們的事兒季家人便既往不咎了,甚至隱隱在巴結著丁家。
三來,便是宋昭奚了,這個令季婆子一家印象深刻,恨之入骨的女人,不見了!
簡直是普天同慶,季婆子就差買掛鞭炮慶祝一下了。
近兩年的時間,自然有人發現宋昭奚早就不在季家了,村裡的婆子們好聊八卦,打聽不到具體怎麼回事兒,卻也絲毫不影響她們私下裡胡編亂造。
有人說季長風在外面有人了,看上了哪家的小姐,將宋昭奚休了。
還有人說宋昭奚嫌棄季家窮,跟有錢商人跑了云云,姚氏忍無可忍的闢謠了兩次,只說宋昭奚是自願離開的,並未解釋太多。
畢竟將近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宋昭奚這一走,連個信兒都沒有。
時間久了,季家人都在想,昭奚是不是真的在京城將生意做大了,不回來了。
這事兒始終憋在一家人心裡,成了個疙瘩。
長蘭和長安還背地裡抹了兩次眼淚,唯獨季長風,又恢復了往日裡清冷的模樣,除了唸書更刻苦了外,沒有任何變化,姚氏甚至懷疑,他不是是忘了昭奚了。
於是,村子裡又流傳出了新的版本,宋昭奚昔日的傻病又犯了,季家人霸佔了她的鋪子將人趕走了,還有人說在哪個村裡見到了傻了的宋昭奚,在村民家裡偷雞吃被人拿著掃把轟出來了,蹲在路邊吃草呢。
最後季家人連解釋都懶得解釋了,村裡便預設了這個版本。
想到這茬兒,季婆子忍不住嘿嘿笑了出來,笑的史珍香一家子心裡發毛。
這兩年季婆子給人的感覺精神不大正常,史一家訕訕回到了自家地裡休息去了。
報應啊!這都是宋昭奚缺德的報應!
並沒有人注意到,不遠處的鄉間小路上,一輛馬車緩緩駛向了村中。
馬車一路來到了季元川家門外停下,車伕道:“姑娘,地方到了。”
車簾掀開,宋昭奚從馬車內走了出來,看著眼前的女子,年輕的車伕再次紅了臉。
他還是頭一遭見到如此樣貌氣質的女子,女子一襲青色長裙,緞子一般的墨髮半綰,頭戴玉簪,剩下一半垂落至腰間,那張臉長的,更像畫中出來的人兒似的,尤其是那雙眼尾微微上挑的鳳眸,看人一眼彷彿能將人魂兒都要勾走了。
兩年時間,宋昭奚這具身子抽條兒一般,從昔日目測一米五幾,一下子躥到了一米六五左右,身段窈窕,看起來總算不是個小姑娘的模樣,而是一個令人見之便移不開眼的豆蔻少女。
宋昭奚看著眼前的房子,微微出了神。
說也奇怪,此刻她竟然有種,漂泊在外的遊子,終於找到家的歸宿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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