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憾(11)
不,她早應該知道家中的實情,卻渾然不覺。母親的梳妝盒中的金銀珠寶首飾月月見少,母親越來越見形容憔悴!可母親從不對她們抱怨什麼,一切如常,就是幾個女兒的鋼琴課,她也不讓停掉。母親瘦削的雙肩哪來的這麼大的力量。
慟哭過的香梅,佇立窗前,白辣辣的雨撞擊玻璃窗,卻淌下無數條傷心的淚痕,她第一次清醒地意識到:這就是母親的心。她猛地推開窗,讓一陣急似一陣的飄雨打得臉頰手臂生疼。煙雨莽蒼蒼。她也第一次清醒地意識到:宦門世家的巍峨輝煌已成過去,她面對的是中產階級的荒涼。
她已經大了。她再也不會纏著母親要什麼綠絲絨的甲克衫,織錦緞的旗袍和海灘上用的披風!儘管她希冀這些,可這只不過是包裝。她要發憤讀書,早早自立自強,為母親分擔重負和憂慮。她能做到。
生活中卻也有讓人快樂的事。1939年過小年時,祖母一家從廣州到香港與她們團聚,靜宜則考上了瑪麗皇后醫院附屬護士學校,香梅見到了母親的笑顏。
母親說:梅梅,我們逛花市去。
北方俗諺:“糖瓜祭灶,新年來到,姑娘要花,小子要炮,老頭兒要一頂新氈帽。”
南方人與花有緣。“花謝花開無日了,春來春去不相關。”廣東人無論窮富,家家戶戶要買花過年。
香梅愛逛北方的廟會,更愛逛南方的花市。
她挽著母親的手臂,在十里花街徜徉。
花山。人海。
街兩邊是一層一層銜接而上的花棚,擺滿了一盆盆的鮮花果樹:牡丹、菊花、梅花、吊鐘、水仙、大麗、山茶、劍蘭、石竹、吉慶果、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