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中卻很沉穩。
早晨的太陽照著她,但如今的她,再也不是當年不諳世事的女孩兒了。經過這麼多變故,這麼多年的避世隱居,閱盡了多少古今圖書,她已是一個沉穩而又持重的婦人。多少少女的夢想,多少對人生的憧憬,都已化成了過眼雲煙。那宛如塵埃的歲月,那宛如流水的時間,既在她心中沉澱,又在她心中流逝,一層一層,一片一片。只有那一顆心,那一顆象鵝卵石一個堅貞的心,在這一次次地堙埋之中又盪滌開來,依然保持著那在深山活水中的晶瑩和純潔,卻又顯得更深沉。
江南的冬天滿目蒼鬱,路旁有白楊樹時而出現,它那黃葉在陽光中既透明又燦亮。她非常喜歡這些黃得純潔而又透明的樹葉,尤其是在蒼鬱的大山襯托下。這些黃葉似一片昂揚的歡樂,似一片奔騰的心,它們就象……,象誰?她想起了在徂徠山初次見到北門晨風時,就有這種感覺。北門晨風就充滿了這種昂揚的色彩。看到這些黃葉引起的回憶,就象回憶起童年的某一個值得回憶的歲月,使人感到一絲哀惋,又使人感到了一絲淡淡的哀傷。又是北門晨風,怎麼又是他?這是她永遠也無法忘懷的痛。黃葉象一片英俊的少年,“我青春中的少年永遠清純如水!”她想。或是象一片奔騰駿馬的靈魂,閃閃爍爍地揮撒著不盡的陽光。
“多少年不見他了?想象不出,他現在該是一個什麼模樣?”在洗心玉心中,北門晨風已經定格。定格在上郡的那個晨風吹拂的早晨,在那棵老槐樹下。當年的他,騎在馬上,灑滿了清晨的陽光,彷彿具有了神的靈性,神彩飛揚……。洗心玉就這樣痴痴地看著他遠去,空落落的,被人摘去了一顆心。“那時候,他要回四月春捨去,回到美麗居的身邊去。難道這些年,他一直呆在四月春舍嗎?”洗心玉問自己,“這不會。”她對自己說,“是的,不會,他一定在找季姬。季姬?是的,一定是在找妹妹。那次在遷徙途中,”她想起了大遷徙,“在他們剛逃過單膺白的追擊時,當他剛一聽到自己告訴他季姬還活著,他就不顧一切地要去咸陽,去尋找自己的這個被他救出來的妹妹。是母親的囑託,是俠義肝膽,成了他一生執著的無法擺脫的宿命。那麼,今天,他會在哪裡呢?顯然,他從來沒有找到過季姬,阿母不是說得很明白嗎?”
“季姬,我的親妹妹!”她一想到季姬,自己的親妹妹,眼中就飽含淚水。
她好象又回到了咸陽宮傍的御史府大獄中,在那裡,與她相處了幾個月。難怪,她們一見面就那麼彼此吸引,那麼親密無間,原來這就是血緣,是世上永遠無法斬斷的親情。但當時,她們都不知道,說來也奇怪,並不知道是親姐妹,卻彷彿是有預感一樣。這親情的力量,就是這麼神秘,把她們緊緊地連繫在一起,以至於季姬會不顧一切的來救她。“唉,當時,真的不知道啊,真不知道她會為此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被幽禁,洗心玉是這樣想的)。如果,她能在當時和我一起逃出來該多好,我和她,她和我。那在天上的父母……,”她想起了當年在合口村嘗谷會上,見到的那兩個幻像,經阿母一指點,才知道那真是自己的父母。這樣一想,她又不由得激動起來,“是啊,我見到了父母,我要把這告訴季姬。父親有點瘦,記不大清,可母親卻是那麼清晰。”想到這裡,她又想起了父母,“爹,娘,你們真狠心啊,竟把我一個人丟在了這個世界上,讓我寂寞孤單。你們知道嗎?你們的女兒,這一輩子多麼苦?多麼不幸?多麼孤獨?”她的淚水就流了下來,她將它們擦去。“對,一定是你們,是你們在冥冥之中,知道了我不幸。一定是你們知道了女兒太苦、太孤單,所以給我留下了一個妹妹。爹、娘呀,如果今天,你們還活著,那該多好。你們會看到我,會看到季姬,看到我們姐妹相逢。對,我們一定會相逢,我一定要找到妹妹,帶她到九峰村去。然後就與她相守至終老,再不分開。我終於有了一個妹妹,這在旁人目以為常的事情,對我卻是這麼保貴,這麼重要。如果當時,我知道她是我妹妹,我一定要將她帶走。她是多麼孤獨,多麼不幸。”於是她彷彿看見了季姬。當時她雖貴為公主,但她一點也不快樂,也不幸福。從她的言談中,從她的眉宇中,她都能看得出她的不幸和艱難。當時,她曾記得,季姬這樣說:“在這樣世界上,我連一個親人也沒有,唉!”那時,季姬就這麼長嘆了一聲。她還記得,後來,季姬又說,“一個人,沒有親人,那就意味著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會記掛你,會為你擔憂。你的歡樂,你的痛苦,都會沒人去關注。洗姑娘,如果你是我的姐姐,那多好。”季姬多可憐啊!她的無奈,現在想起來都令她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