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自己的處境,充滿著一種悲憤、痛苦與無奈,彭德懷已預感到自己在這場全民族的劫難中,很難生還,因此用了“向你最後一次敬禮”這樣的“絕命”之筆。
3月6日,彭德懷被轉移到北京五棵松不遠的羅道莊衛戍區幹部隊監護。
這裡管得更嚴,大門有衛兵守衛,犯人的囚室前有哨兵,更令人難以想象的是,在彭德懷的囚室裡還安排了一名哨兵,他的一言一行都要進行記錄。
看著四周的環境,彭德懷自言自語地說:“我知道這裡不是營房,是班房……我在這裡是坐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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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不屈的歲月 第十四章(3)
哨兵見他嘴裡不停地說話,就過來干涉。
彭德懷對著哨兵拍腿感嘆道:“今年我已經被撤職八年了,這八年白白地浪費過去了!”
八年,一個抗日戰爭都打勝利了,可抗日戰爭中曾立下不朽戰功的一員虎將——彭德懷的問題一直都未能解決。
冬天將至,彭德懷卻只有一件破棉襖,一條破棉褲,身上沒有換洗的衣服。一個70歲的老人,只得讓哨兵給借來針線,然後戴著老花鏡一針一針地自己縫補。由於囚室裡光線不好,手時常被針刺出了血,他放在嘴裡吸一吸,又開始自己縫補起來。
4月1日,彭德懷實在憋不住了,他藉著囚室小窗透進來的亮光,再次給毛澤東寫信,這封信寫得很長,在信中他詳細地談到了自己被抓來北京的經過。對於當時報紙上不斷批判他在西南大三線搞翻案活動,收買人心,妄圖兵變等誹謗,都進行了一一的駁斥。
即將寫完的時候,他站起來,抬頭看了看囚室上面的那隻小窗,一棵小樹青綠的樹枝在外面被風吹得不停地搖動著,上面有幾隻麻雀在不停地跳躍。而他自己卻猶如一隻猛虎,被無辜地囚於籠中,心中只覺得一陣淒涼。
他在這封信的最後這樣寫道:“……我到西南頭7個月,大約走了20個縣市,15個工礦企業、區(雲南還未去),目的是想收集一些材料,作些研究,增加自己這方面一些知識和提供領導參考,並無其他意圖。”
彭德懷啊,你為什麼還要如此執著和固執呢?頭一封信發出去數月了,未能等到回信,現在你又再次寫信,懷著善良而美好的意願等待著,你竟是這樣的坦誠,如此的忠貞,只有那位公正無私的歷史老人知道你的心。
信發出去後,仍然是石沉大海。
按說,此時彭德懷應該明白過來,不會再寫信了吧。可要是那樣,這個人就不是彭德懷了。
在交出信件後的二十天裡,彭德懷同過去一樣,仍然痴情地盼望著回信,他常常站起來,獨自看著窗外那棵樹上搖動著的樹葉,呆呆地發愣。
二十天後的4月20日,彭德懷再次提筆,不過這次他不是給毛澤東寫信,而是給周恩來寫信。
彭德懷明白,他的問題早已通了天,並不是周恩來所能解決得了的。他寫給周恩來的這封信與之前寫給毛澤東的信完全不同,在這封信裡沒有一點談到個人的事情,更沒有談自己此時此刻所受的苦難,而是向周恩來彙報他在三線建設中所看到和擔心的一些具體工作,特別是四川石棉礦的礦渣被任意地堆放在大渡河兩岸,被河水長年衝擊,流失嚴重,為此他過去曾向西南局的領導同志做過彙報,但一直未能引起重視。
彭德懷在信中還分析了這種礦渣的利用價值。認為可以加工成鈣鎂磷肥,這種肥料成本低,肥效高,對於周圍的農民種田很有好處。因為當地屬於大山區,農民種地靠天然肥,外面的化肥很難運進去,就是運去了成本也很高,農民買不起,應該加快這種資源的開發和利用,這是有利於工農聯盟的事情。我們千萬不能搞了工業,丟了農民,得了財富,失了人心。
彭德懷在信的末尾對周恩來說:“小事情本不應該打擾你,但我不知應告何人,希原諒!祝你永遠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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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不屈的歲月 第十四章(4)
信的最後署名“石穿”。
為國為民,滴水穿石。彭德懷自己都落到了這種地步,心中卻仍然關心著三線建設的點點滴滴,關心著中國最基層的工人和農民的利益。
寫信,成了彭德懷在囚禁中表達個人情感的一種方式。
在當時中國政壇的三位掌權者中,他給毛澤東寫信,給周恩來寫信,唯獨沒有給紅極一時的“副統帥”林彪寫信。
這就是彭德懷,這就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