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幾大口氣,穩了穩心神,再次擦了擦眼睛,然後我艱難的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了病房。
可當我回到病房時,我卻看到潤民正在陰沉著臉,收實著東西,把大包小裹的捆在一起。
“這是……”我好象猜到了結果。
“我媽堅持著想回家。”
潤民流著淚哽咽著說道,他沒有繼續說下去,顯然老人家也意識到了,她想要回到我們的那個小山村,她想回家走完最後一程,她要落葉歸根。
此刻的潤東哥已經把頭深深的埋進雙手間,用手掩著面容,可從他手指縫間在往外不住的溢著淚水。
我的心也在揪著痛!看到他流淚,我心中還是忍不住的生氣。
哼!現在才想起難過,管什麼用?
現在哭管什麼用?
早幹什麼來著!
我心裡狠狠的道,讓你倔,讓你賭氣,這回讓你一輩子良心受到譴責。
現在我的心裡有火沒地方發,真想狠狠的訓斥潤東哥一頓。
“我們走吧,可以回家了!”
這一刻,潤夫人突然喃喃的說道,見潤民把東西已經收拾好後,她居然掙扎著坐了起來,臉上再次露出了那慈美的微笑,就好象是幸福,甚至她那渾濁的目光彷彿都變得晶瑩清澈。
見潤夫人艱難的坐起身,潤東哥忙上前扶住,然後再不猶豫,流著淚把母親背在身上向醫院外走去,眼淚順著他的臉頰在不住的流淌,可他低著頭,卻不敢去擦拭,生怕給母親看到,就任那淚水在下頜滴嗒滴嗒的向下淌,同時還怕給我們看到,他拼命的走在前面。
“兒子呀,別再賭氣了,別再怪我和你爸了,好嗎?”
趴在潤東哥的背上,潤夫人閉著眼睛突然輕聲的念出了這句話。
我並不知道潤夫人為什麼說這話,想必是潤東哥和家人以前賭氣說了什麼,估計這也是潤東哥離家幾年不回去的原因,這也是他倔強堅持到現在的原因,我立刻看向了潤東哥,氣憤的死死盯住他,我倒要看看他現在還會有什麼反應。
如果他再倔強,我就……
潤東哥沒有看著我,淚水早已經模糊了他的雙眼,他只是用淚眼在看著自己腳下的地面,揹著母親,但他那堅毅的臉彷彿已經被淚水融化,他最終重重的‘嗯’了一聲。
他終於放下了倔強,他放下他的堅持。
當然,他以前每每在他母親面前,他總是變得很容易妥協,每每在母親面前,他就會變成那個聽話的孩子,所有他過往的堅強,在他母親那裡都會變得柔軟,可是,這樣的日子已經不多。
趴在潤東哥的後背上,潤夫人顯然聽到了潤東哥的回應,她的臉上再次展現出了慈美的笑容,閉著眼睛,趴在潤東哥的後背上,她像似在做著一個甜美的夢般,笑得那麼舒心。
潤東哥則再次流下一長串的淚。
就這樣,我們四人快速前行,潤東哥一直揹著潤夫人坐著車到了碼頭,上了船,到了香潭懸,下了船,然後是走路回村,潤東哥就這樣一直揹著潤夫人,無論誰要換他,他都不要,連句話也不說的就把人手推開,就這樣一直揹著自己的母親。
而潤夫人則一直那麼很享受的趴在潤東哥的背上,有時她好長時間也不出聲,當我們嚇得把心都已經懸到嗓子眼的時候,她又會突然迷迷糊糊的用微弱的聲音再次說道:
“兒子呀,別再賭氣了,別再怪我和你爸了,好嗎?”
“嗯!”
每聽到這聲問詢,潤東哥都重重的大聲回應著,潤夫人問得聲音越是輕,潤東哥越是大聲的回應,不管潤夫人說多少遍,潤東哥都在流著淚,重重的回應著。
而每聽到潤東哥的回應,潤夫人的臉上總能出現那一絲慈美的微笑。
我們就這樣的走著。
從香潭縣到我們村,這一路潤東哥就是揹著母親完全是走回去的。
就如同,我和他當年第一次出村時,沒錢坐車,只能走出山村時一樣。
而潤東哥始終揹著潤夫人不放,有車經過我們身邊,他也不問,只是那樣走著,不知他是想重新再走回到16歲時,想把時光倒流回去,還是他只想多背母親多走一會兒,他想陪著母親走完這最後一程,只是那麼倔強的走著,再不想放手。
而潤夫人還是在那麼慈美的笑著,偶爾嘴唇動一動,看她的口形還是在說著那句:
“兒子呀,別再賭氣了,別再怪我和你爸了,好嗎?”
她一直都是那麼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