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中未?”明湛點施中未的名兒。
這年頭兒,混到了翰林掌院,已相當的不簡單,施中未年紀不輕了,五十出頭兒,灰白的鬍子。施中未出列向君王施禮,明湛問他,“朕看朝中許多人的推舉你,嗯,你也不錯,仁宗年間的二榜進士出身,幹了一輩子的翰林,學問也是有的。跟朕說說,你認為,你幹得了這差使麼?”
施中未聽著明湛將他的從政履歷簡單的說出來,心中微動,看來皇上是留意過他的,否則不能對他的履歷知道的這樣清楚。施中未謙恭道,“若陛下有命,臣必將全力以赴。若說幹得了、幹不了,臣在翰林院呆了大半輩子,翰林院修書編史,臣皆有參與其中,於修編書籍一事並不陌生,臣自認,幹得了這差使。”
初始時,施中未真沒把將修編皇家大典一事放在心上,他也不覺著這是啥了不得的差使。可是,自從鍾敬書等人開始著手修書。
施中未敏銳的發覺,自己看走眼了!甫一開始,鍾敬書便將翰林院的閒人全都調了過去,而且人還不夠,來帝都的大學問家也開始參與修編皇家大典一事,甚至連國子監裡成績優異的學子們也被抽調了一批過去。
就這樣,還有不少人說人手兒緊張。
施中未陡然發現,這並不是一本普通的書,照著這種鋪派場面,這定是一部曠世奇書!
此時,他才明白,他錯過了怎樣的機會!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可是,他才是翰林院掌院!這樣的絕無僅有的機會,竟然被自己手下一個窩了多年官運平平人緣兒平平的老翰林搶了去。
鍾敬書一副窮骨,官低職卑,他如何擔得起這樣的位子?
施中未怎能服氣?怎能甘心?
明湛看一眼謙恭中當仁不讓的施中未,再望向鍾敬書,揚聲問,“鍾敬書,你先前已經主持皇家大典的修編了,跟朕說一說,你願不願意幹這個差使?”
鍾敬書原本心裡已經絕望,這麼多人支援施中未,想來皇上定會直接將自己換下去。但是,他聽到皇上此問,這位不通人情世故的書生,他真的不是個笨人,他的心裡非常的明白,在一瞬間,他甚至猜準了明湛的心意。鍾敬書激動的聲音都哆嗦了,發顫的答了一聲,“臣願意做這個差使!陛下,臣願意!”
甚至,在安靜的早朝中,人們清晰的聽到鍾敬書一聲激動的抽泣。鍾敬書極力控制著自己的心情,他高聲道,“陛下,臣願意!臣,臣,臣……”結巴了三回,鍾敬書終於喘了一口氣,才把話說清楚了,“臣雖然沒有處理好陳大人的事,但是臣會全力以赴,臣保證,臣可以將大典修的盡善盡美!臣是新官上任,有人不服臣做總裁官,實在是很正常的事情!臣不像施大人做過掌院,在翰林院中有威信。臣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臣喜歡修書編史,而且在翰林院二十年,臣都是乾的這樣的工作。這是臣最熟悉的事情,臣想做這個差使,請陛下再給臣一次機會,哪怕是太祖皇帝當初進攻帝都,也不是一天就能攻取下來的啊!”
“臣說句老實話,翰林院事情眾多,太上皇時便命翰林院修前朝史書,如今尚未完成。施大人一直在盯著前朝史的修訂,如今皇家大典也需要投入全部的精力,臣以為,若沒有一個人百分百的投入精力來修編這部大典,那麼,很難將此書做的完美無缺。”鍾敬書道,“陛下,施大人再能幹,精力也是有限的,臣以為,臣才是最適合的總裁官人選。”
這老實人發起狠來更是不要命,似鍾敬書,他也不怕得罪上司了。
施中未當即便道,“前朝史的修訂已將近尾聲,臣自認有精力有能力來全身心的放在皇家大典的修編工作上。”
鍾敬書老老實實的說,“施大人,除了前朝史,日常翰林院的各個庶吉士的差使考試評級等事,皆離不開您啊。”
並且,鍾敬書說了一句非常極品的話,他直接道,“除非施大人肯辭去掌院之位,安心修編皇家大典,否則,下官真不能以為大人會比下官乾的更好。”
簡直太絕了!
明湛暗裡笑的肚子疼,這老實人擠兌起人來哪,更能一直見血,直逼要害!
其實,這也說明了學問家與政客的區別。
學問家是很專一的一類人,他們或者一生只鍾情於一種事物的研究,併為此嘔心瀝血,死而後已。他們,完全是心無旁騖的一類人。
可是,政客則不同。
政客要考慮的事情極多,利與弊,得與失,權衡與較量。在這些方面,施中未肯定是佔著優勢的,從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