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3 / 4)

小說:半夏讀史記 作者:冷夏

的蛛絲馬跡,不料呂財東一見,居然傾心,結論是:此奇貨可居。

按照《戰國策》上的記載,這一瞬間更加具有說唱性:

濮陽人呂不韋賈邯鄲,見秦質子異人,謂其父曰:“耕田之利幾倍?”曰:“十倍。”“珠玉之贏幾倍?”曰:“百倍。”“立主定國之贏幾倍?”曰:“無數。”不韋曰:“今力田疾作,不得暖衣飽食;今定國立君,澤可遺後世,願往事之。”

說它有說唱性,是因為,作為商人身份的呂不韋,似乎不必需要討論耕田疾作的意義,珠玉贏利的百倍之於耕田之利的十倍,在商業氛圍的家庭內部,也本該是早已不爭的事實。所以如此喋喋瑣瑣地陳述,原是此段文字寫作人的著力渲染,意在託舉將那流浪破落王孫作為投資標的之深謀遠慮。

不必闡釋,無論可居的奇貨,還是立主定國之贏無數,當然都是典型的商業語彙。可見呂財東的居心,完全是從商業運營角度立論的。然而,後邊的情節發展,卻讓我們不得不承認,作為商人出身的呂財東,設定的是真正的政治大局,進行的也是真正的政治博弈,其間風險潛伏,程式麻煩,危機疊現,輾轉多端,全不是國人最津津樂道的一夜暴富,箇中的發跡過程,十分漫長,需要堅強的耐心,不厭其煩,非卓越之操盤手不能負擔。

莎士比亞說,不要借別人的錢,也不要借錢給別人。呂財東流水價花出去的渠道費用,自然無疑屬於後者。按照莎作家的論述,如此行徑,大有失去本金和失去朋友的雙重惡果。這些惡果,以呂財東成功締造不俗業績的閱歷,是不難推測預知的,但他依然持續破費地經營著。

後來的人提及此,往往從千金五百金六百金之類的政治獻金資料著手,雖然的確瞧看出了呂財東的經營心思,卻不屑於他在經營上發奮的執著,過於強調他的奸,往往忽略他的韌。如果說呂財東做的是竊國的大盜,後來人則只看見賊吃肉,看不見賊捱打。自然了,後來人從結果出發,看他著著得手,似乎是用銀子的直鉤釣上來的彌天富貴,卻不肯替他作想,在一絲機會都渺茫的時候,他偏能甘心承擔傾家蕩產乃至身家性命不存的天險,一絲一縷地積累起機會,涓涓細流,終成正果。說他是伎倆固然是伎倆,然即便就是所謂政治家,也未必能夠有如此的胸襟懷抱和氣魄呢。

粗略地說,他的居奇順序大略是:首先要用諸如秦王老矣之類的緊迫理由,說動那位破落王孫,肯於和自己攜手共赴那單富有魔幻色彩的竊國計劃;然後透過關節,打通太子的嫡親老婆華陽夫人的血緣親人;再透過這個親人,不經意中氤氳那人質王孫的賢智和對夫人的深刻惦記,並且在水到渠成的當口,尋找到做華陽夫人思想工作的實質機會;在這個機會中,必須能夠運用社會的和語言的超凡智慧,間接地透過該親人的複述,真正打動她;被打動的夫人同樣能夠再去打動太子,答成收納破落王孫為嫡親兒子的暗箱契約;之後還需要漫長等待現任的國君儘早地正常或非正常的死亡,然後太子即位國君,王孫如約成為新的太子儲君;再等待剛剛即位的國君儘早地如其前任一般正常或非正常的死亡,王孫太子順利即位國君:這之後,只要王孫不食言,才能夠達到分秦國共之的最後目標。也就是說,作為政治媒婆,呂財東的酬勞就是分享國家權力的一部分。

怪談·砍頭書(2)

這一番羅嗦的敘述,其實在呂財東做來,是越發不可想象的相當的羅嗦。在後來者看來,羅嗦的前途當然是光明的,而在當事者體味,羅嗦的道路無疑更是曲折的,其中還間或發生諸如秦軍兵臨邯鄲,趙國欲殺王孫人質,需要當機立斷,撒出敦厚的人情銀水,滋潤看守那顆粗糙乾枯的心,買通道路,逃脫性命這樣無徵兆不確定的隨機突發事件的及時排解。

誠然,在前述的羅嗦程式中,最具挑戰難度的,非透過他人之口的複述打動華陽夫人莫屬。在語言的資訊傳遞中,難免有不可逆料的損耗。因此,呂財東在交代親人說客轉述的時候,在儘量不使說客自尊蒙受傷害的溫軟前提下,必須寥寥數語,方便記憶,關鍵的是要能搔著夫人的癢處:

吾聞之,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今夫人事太子,甚愛而無子,不以此時蚤結於諸子中賢孝者,舉立以為適而子之,夫在則重尊,夫百歲之後,所子者為王,終不失勢,此所謂一言而萬世之利也。不以繁華時樹本,即色衰愛弛後,雖欲開一語,尚可得乎?今子楚賢,而自知中男也,次不得為適,其母又不得幸,自附夫人,夫人誠以此時拔以為適,夫人則竟世有寵於秦矣。

呂財東所要說動的,是一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頁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5 https://www.kanshuwo.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