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3 / 4)

”,他認為:

良家子弟所扮雜劇,謂之“行家生活”;娼優所扮者,謂之“戾家把戲”。良人貴其恥,故扮者寡,今少矣,反以娼優扮者謂之“行家”,失之遠也。或問其何故哉?則應之曰:雜劇出於鴻儒碩士、騷人墨客所作,皆良人也。若非我輩所作,娼優豈能扮乎?推其本而明其理,故以為“戾家”也。故關漢卿以為:“非是他當行本事,我家生活;他不過為奴隸之役,供笑殷勤,以奉我輩耳。子弟所扮,是我一家風月”雖復戲言,甚近於理。

由此,也可見出老關等人對士人輩作者的拔高。當然,與供調笑的“戲子”們相比,關漢卿等人的藝術修養自然與他們判若雲泥。

關漢卿的雜劇流傳至今的有以下十五種:《元曲選》中有八本,包括《望江亭中秋切膾旦》、《感天動地竇娥冤》、《杜蕊娘智賞金線池》、《包待制智斬魯齋郎》、《包待制三勘蝴蝶夢》、《趙盼兒風月救風塵》、《錢大尹智寵謝天香》、《溫太真玉鏡臺》;《孤本元明雜劇》中有兩本,《山神廟裴度還帶》以及《鄧夫人苦痛哭存孝》;《古今雜劇》中有四本,《關張雙赴西蜀夢》、《閨怨侍人拜月亭》、《關大王單刀會》、《詐妮子調風月》;《元人雜劇全集》中有一本,即《錢大尹智勘緋衣夢》。可以這樣講,在中國古代戲曲創作方面,關漢卿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即使是戲曲巔峰的明清時代,也沒有哪個戲劇家的成就能與之比肩。

文學史上的“孫志剛”:關漢卿(3)

關漢卿的雜劇,大致可分為三類:

第一,為討好市民階級,自然是以男女風情為主要內容,代表作有《詐妮子》、《拜月亭》、《救風塵》等;第二,歷史故事“新編”劇,如《單刀會》、《哭存孝》、《西蜀夢》等;第三,“現實主義”作品,《竇娥冤》、《望江亭》、《救風塵》等。由於雜劇是以“唱功”來加以表現,因此對劇作家的文學修養要求甚高,好在關漢卿這類才人皆是文章聖手,詩詞大家,平日裡“興觀群怨”玩得爐火純青,自然是以詩入戲,浪漫主義與現實主義相糅合,道白方面又從市民口語加以精心提煉,生動活潑,意味雋永,難怪讓人留連忘返。

關漢卿青壯年時代,除寫出一些市民“喜聞樂見”的劇本外,多著墨於歷史人物劇,其中最典型的當屬《西蜀夢》和《單刀會》。

《西蜀夢》是講關羽、張飛被害後的鬼魂復仇故事,兩個幽魂共去迢迢蜀地見大哥劉備,共同商議復仇大計,要“殺得那東吳(孫權)家死屍骸堰住江心水,下溜頭淋流熱血汁”,高呼著“杵尖上排定四顆(仇人)頭,腔子內血向成都市裡流”,整齣戲裡的對白和唱辭,激憤幽沉,殺氣重重,戾暴之語隨處可見。這些,皆是那個殘酷時代的烙印。

金朝末年以來,“數千裡間,人民殺戮幾盡,其存以戶口計,千百不一餘……(倖免人民)多轉徙南北,寒飢路隅,甚至髠鉗黥灼於臧獲之間者皆是也”,蒙古人在戰爭中所犯的殘暴罪行,令人髮指,不可勝數。屠戮成風之下,人民百不遺一,致使“遺民心膽破,諱說戰爭初。”至於中國北方的昔日大儒世家,更是淪落到後世子弟成為文盲“犬與豬”的悲慘境地。擅畫梅花的元代大畫家王冕有《冀州道中》一詩,真實表現了他路上所遇一個世代書香家庭而子孫已經目不識丁的狀況:

我行冀州路,默想古帝都。水土或匪昔,禹貢書亦殊。

城郭類村塢,雨雪苦載塗。叢薄聚凍禽,狐狸嘯枯株。

寒雲著我巾,寒風裂我襦。盱衡一吐氣,凍凌滿髭鬚。

程程望煙火,道傍少人居。小米無得買,濁醪無得酤。

土房桑樹根,彷彿似酒壚。徘徊問野老,可否借我廚?

野老欣笑迎,近前挽我裾。熱水溫我手,火炕暖我軀。

丁寧勿洗面,洗面破面板。我知老意仁,緩緩驅僕伕。

竊問老何族?雲是奕世儒。自從大朝來,所習亮匪初。

民人籍征戍,悉為弓矢徒。縱有好兒孫,無異犬與豬。

至今成老翁,不識一字書。典故無所考,禮義何所拘?

論及祖父時,痛入骨髓餘。我聞忽太息,執手空躊躕。

躊躕向蒼天,何時可能蘇?飲泣不忍言,拂袖西南隅。

由此可見,金宋的漢族遺民悲傷沉鬱之下,內心之中仍然抑制不住勃勃復仇的怒火。一切的一切,只能以戲劇形式得以渲洩。報仇雪恨與至死不屈,皆被關漢卿移植於劇中主人公身上,濃墨重彩地塑造他心中百折不撓的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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